戚然跟何瀟瀟交往的消息在學校裏傳得沸沸揚揚。得知這個消息時，姜雨是很難過的。

姜雨滿腦子都在想，他們倆交往這件事是什麽發生的。似乎想明白了，卻又似乎沒想明白。

戚然怎麽突然間就跟何瀟瀟在一起了？有個聲音告訴她，一定是何瀟瀟威脅了戚然。可又有一個聲音打斷她，何瀟瀟這麽漂亮，誰都會喜歡她的吧。

兩種糾結的心態下，姜雨被攪得坐立難安，幾次都想親口問戚然他的真實想法，可她那昂貴的自尊又不允許她開口。在幾次見他時，她欲言又止的情況下，只能眼睜睜看著何瀟瀟一次又一次出現在戚然的身旁。

在這樣十分令人不快樂的日子裏，有一件可以算是好消息的事讓她的心情稍微好一些了。

貝婉言突然改了性子，不再總對姜雨冷嘲熱諷，只是改用一種詭異的、讓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她。

姜雨每次都被她那眼神看得發毛，渾身冒冷汗。歐陽昭一就告訴她，對她視而不見，不與她對眼就好。這樣掩耳盜鈴的笨方法果然是挺好，一天中少與她陰森的視線對上，姜雨那天裏過得還算是挺暢快。

只是戚然……姜雨一想到他，總不免嘆氣。

何瀟瀟粘戚然的程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一下課，她就跑來她們教室，堵在門口隔空跟戚然聊天說話。縱使戚然對她不理不睬，她依舊樂此不疲。而且一次比一比開心。

班裏久違的安靜，一種短暫的安靜。

放學後，姜雨不再等戚然，她跟著歐陽昭一她們一起出教室。

戚然收好書，從出教室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姜雨。

她一邊背好包包，一邊說說笑笑與歐陽昭一出去。周圍很吵，可戚然還是能清楚的從中提取她甜美、活潑的嗓音。

“啊，我跳不了啦啦操的啦！拉拉隊你們上就好，我在底下為你們加油助威。”

“姜雨你這麽瘦穿上去肯定好看了啊！”

她擺手笑，“不行不行，要我在那麽多人面前跳，我會慫的。”

幾個女生哈哈大笑。

踏出教室後門的瞬間，她轉頭看他。戚然快速回頭。

姜雨看著戚然的背影，腳步停了幾秒。

她想到去鄭乾家那天，在商場外面看到的他。

那天的他也是這樣的獨自一人，只是那時他是動的，而如今，他是靜的，靜得像個幻影，似乎手一碰就會散。

歐陽昭一叫她：“怎麽不走？”

姜雨轉了下眸，在轉身的瞬間，對他說：“戚然，早點回去哦。”

教室裏的戚然靜靜地，沒有出聲，也沒有回頭。

這句話一說出來，姜雨心裏就舒服多了。她走上去拉住歐陽昭一的手，兩人一起下樓。

在她銀鈴般的笑聲漸漸遠離教學樓的時候，戚然輕輕扯起嘴角，在心裏默念了一句：“好的。”

姜雨跟歐陽昭一一下樓就看到鄭乾跟鄧堯兩人躲在教學樓背面某個死角位置裏雲吞吐霧，升仙似的飄飄欲然。

鄭乾的姿勢最吊。他倚靠在墻上，嘴裏叼著煙，微瞇著眼眺望學校天邊的火燒雲，一邊褲腿卷上了膝蓋，露出他精壯細長的小腿，還有那繁茂的腿毛。

他的鞋是耐克的科技球鞋，售價......貴到她無法想象。

姜雨為什麽能一眼認出，這是有來由的。

她記不清是什麽時候了。

那時桀驁不馴、一向以標新立異為主打的姜沈樂也不知著了什麽魔，突然跟姜時建說想買雙鞋。

姜時建挺詫異。

要說鞋，姜家二公子的存貨在家裏名列第二，只有歐陽女士能比得過他。簡直比女孩子還女孩子。

再說買雙鞋，他還需要跟他報備？

得知那鞋的售價後，姜時姜當時就很不好了。

不好到什麽程度？姜時建從那以後，對家裏新出的鞋都要盤問幾句，就怕家裏的小猴崽子們買了能讓他嚇出心臟病的天價鞋。

為了讓姜沈樂得到教訓，姜時建讓歐陽女士從網上下載了那雙鞋的圖片，360度無死角的打印出來，貼在家裏的客廳上。

每次晚飯前都要提幾句，一家人才能安心吃飯。

所以姜雨也就自然而然的‘認識’了那雙鞋。

聽大哥說，那雙鞋，可以買爸爸的一輛車。他爸爸的車是一輛新款的寶馬，售價不菲。

姜雨吃驚了半會兒，然後瞬間對膽兒大的二哥肅然起敬。

居然敢覬覦那麽貴的鞋，這小子挺能的啊！

直到長大後，這份鄙視中帶點欽佩的心態終於變成了嫌棄。

鄭乾的那雙鞋實在是太亮眼了。她想了想，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姜沈樂。

一想到他看到圖片的表情，姜雨就很期待了。

最先發現她們的是鄧堯。

他側頭跟一旁的鄭乾說話，鄭乾細聽一會兒，抖了抖手中的煙，隨後扯著嘴角輕笑。

鄧堯一回頭，看到姜雨兩人時嚇得嘴裏的煙掉落在地。

“我艹！”

鄭乾擡頭，“怎麽回事——”

看到姜雨兩人，他後知後覺的把煙往身後一丟，單手撐在墻上，兩人假裝聊天。

歐陽昭一吹了聲口哨：“嘿，你倆怎麽躲著兒幹壞事？”

教學樓的這個角落是視線死角，一般人不會註意著兒，本以為人走的差不多了，沒人會經過教學樓背面，兩人這才放著膽子趁籃球訓練還沒開始前抽幾口。

這不巧，才抽兩口，就被人發現了。

鄭乾卷起褲腿的腳一蹬，校褲往下垂了點，蓋住他矯健的小腿肚。

他從角落裏走出，那雙耐克在光影下一閃一閃。

比他的笑容還要閃耀。

“怎麽還沒走？”他在歐陽昭一臉上看了一圈，然後停在姜雨身上。

“正門那條道人多，不想走，而且拉拉隊也在訓練，我們沒事過去看看。”歐陽昭一說，“哎，你們倆可夠瀟灑的啊。”

說剛才的抽煙事件。

鄭乾揉了揉鼻子，笑：“怎麽？男人抽點煙怎麽了？”

姜雨被他這句“男人”逗笑了。她又想到了姜沈樂。現在的小男生，真是動不動就說自己是男人，真逗。

好像變了個字，就覺得自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似的。

鄭乾的目光落在姜雨淺笑的面龐上，連他都不自覺的放柔聲音。

“笑什麽？”

“你們剛才倉惶的樣子，很好玩。”

鄧堯也過來，“兩位美女記得幫我們保密啊。”

鄭乾笑了起來，也不知在笑什麽。

體育館那邊，拉拉隊的專屬音樂已經響起。

歐陽昭一拉起姜雨，沖他們說：“哎你們幾個，記得好好練，球賽可別給咱班丟臉。這一年的大哥可不是鬧這玩兒的。”

鄭乾瞇眼笑，有點痞帥的樣子。“那得看你們拉拉隊有多辣了。”

說完，與鄧堯你懂我懂的相視一笑。

“辣，保準辣死你！”

一到體育館，姜雨就被兩股交纏的音樂震得心臟發疼。毫無意外的，還沒開戰，兩班的拉拉隊已經杠上了。

兩方人員也不訓練，隔著一條楚河界限，一個個插著腰，怒視隔岸對面的仇敵。

歐陽昭一對這種情況已經見怪不怪，可姜雨卻被嚇到了。她以前覺得女生得吵架無非就扯著嗓子吼幾聲就算，前幾天才見識到真正的“女生打架的真正解開方式”，她真的被嚇到了。

要這一幫打起來，還真不知道會出什麽事。

她不敢靠近，悄悄遠離人群。

在兩方人員前頭打頭陣的是各班的黑匣子放音機。兩個放音機面對面，不知疲倦的吼叫著，聲音已經開到最大，要把體育館掀頂了似的。

不知道值班老師哪來的消息，說有女生在體育館裏打架。他匆匆趕來，並在兩個班之間畫了條很長的三八線，又把兩班分在體育館的東西兩個超遠的方位。

堅定地罵了好一會兒，才放心離去。

最後兩班沒有打起來。

她們很有默契的將對戰的方式改成了比舞，然後一群黃衣跟一群紅衣就在東西兩方使勁的扭。

姜雨她們班是光衣。

明明是挺嚴肅的事，姜雨卻有點想笑。

姜雨跟歐陽昭一看一會兒就走了。

姜雨一開始不太想來，只是歐陽昭一說這樣不太好，畢竟是班級活動，就算不參加，過去看看意思意思一下比較好，不然會與班集體脫節。姜雨想了想，覺得也是這樣，就一起去了。

兩人出校門，正好碰上前她們幾步走的戚然跟何瀟瀟。

歐陽昭一朝姜雨使了個眼色，姜雨假裝沒看到，低著頭快速經過兩人身邊。

戚然沈默的推車，看到擦身而過的姜雨，眼睛動了一下。

何瀟瀟像個公主似的貼在他身邊，仰頭沖他笑，“戚然，一會兒我們先去你家對面商場的電影院看電影吧？《頭號玩家》你很喜歡的科技大片。我們班的女生去看過了，說超級好看的。”

這是他們去看話劇的那晚，她從他手機看到的新聞。姜雨停下腳步。

戚然看著姜雨，不出聲。

何瀟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姜雨那普通的背影背對著夕陽下，顯得越發普通。她的信心又多了點，她從包裏拿出手機，“我先訂好票——”

還沒等她解鎖，戚然突然擋住她的手機屏幕，明亮的眼睛靜靜看著她。

何瀟瀟彎唇一笑，抓起他修長的手，往身側一放，笑：“戚然，你的手好溫暖。”

戚然突然覺得胸口有些難受，擡頭時，姜雨跟歐陽昭一已經走遠了。

他好像忘記走路了，就這樣靜靜被她牽著，他看著姜雨跟歐陽昭一分開，然後她的身影漸漸變小，最後消失不見。

他的心太難受了。

他松開何瀟瀟的手，有些生氣的往前走。

何瀟瀟追上去，“戚然！”

戚然抿著唇，不看她。

何瀟瀟抓住他的兩只手，激動：“戚然，我跟你說過什麽？嗯？我說過，只有我能保護你。”

戚然靜靜看著她。

“只要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

她何瀟瀟從小到大有什麽是得不到的？只要她想要，不管多難，她都要拿到。戚然的無視跟拒絕是她這輩子遇到的最大的挑戰。一開始她以為戚然是害羞，又或者是端起架子，故意在她面前擺出高傲。直到後面，她才漸漸發覺，戚然他似乎是沒有感覺到她的存在。

她就像一團空氣。在他的世界裏沒有顏色，沒有味道，也沒有氣息。

他越是對她不予理睬，她就越要纏著他。

戚然不止是她的愛戀，也是她一直以來苦苦堅守著的自尊。她要得到他，才能安撫她內心不安的渴望。

她的愛戀需要撫慰，她一直自視甚高的驕傲也需要有人為她證明。她不能栽在戚然身上。她要永遠擡著頭顱，接受所有人的眾星拱月。

所以，她用了點小伎倆。

戚然很單純，果然就願意跟她一起走了。她本該高興，可卻從中證明到了另她惡心的事實。

這樣的事實讓她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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